竹村/女V（公司员工）
概要：
303号房事件后竹村和V并没有分头行动，而是一起躲在了V的公寓里。在那里他们互相了解了很多，然后事情就这样开始了。
授权翻译，但是没翻完啊啊啊啊
原文地址：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28181823
第一章
“五郎他妈的快上车！”
V向竹村大吼，愤怒和恐惧扭曲了她的脸。她一边举着手枪瞄准门口，一边用另一只手激烈地比划着，一只脚踏着摩托车的脚架，另一只脚稳稳地踩在开裂的人行道上。她是绝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Kuso！”咒骂的话语被吞下了一半，竹村一个急速转身，跑向她和摩托车。V把手枪塞进枪套，抬腿跨上摩托。就在此刻竹村刚好滑上她身后的座椅，猛冲的动量差点把V推了下去。V咒骂着稳住身体向后靠，好让他待在座椅上。这几乎成了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一毫秒，伴随着引擎突然响起的轰鸣声，摩托载着两人向前疾驶。
“抓紧点！靠着我，拿上这个！” V扭头喊道，并从胳膊上的枪套中抽出手枪甩给竹村。竹村伸手接过，同时抓住她的腰，迎面吹来的冷风使他不由得眯起眼睛。
“坐稳了！”
他们沿着道路加速，狂风在耳边呼啸，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和招牌变得模糊起来，只留下一片刺眼的色彩。一缕头发从竹村的发髻散落下来，随风拍打着他的脸，他对此毫不在意，开始在不改变身体平衡的情况下尽可能地环顾四周，搜寻着荒坂特种兵的踪迹。他仔细聆听着荒坂无人机的声音——那是一种十分独特的声音，即使没有了感官增强义体，他也能准确无误地分辨出来。竹村全神贯注，手指紧扣板机，忽视着V骑着摩托驶过崎岖道路时的阵阵颠簸。
他没有听到无人机的声音，可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当摩托车越过地面上一个特别大的突起时，竹村条件反射地搂紧了V的腰。
“嘿别他妈抓这么紧！我需要集中注意力！”V叫喊道，她精心修剪过指甲的双手紧紧握住摩托车把，施加的力量大到她的指关节开始泛白。竹村并没有减轻手上的力道。此时V的义眼燃烧般地明亮起来，竹村几乎可以看见数据流正沿着她的角膜曲线滚动。
“V，你在干什么！？你要专心开车！”他对着V的耳朵喊道。
“骇入摄像头！”她喊道，并因为需要同时专注于三件事而微微皱起眉头，“需要循环播放录像，这样他们才不能通过网络追踪到我们！”
这已经不是那天的第一次，甚至不止是第一百万次，竹村对于自己缺少可用的义体而感到懊恼。他本可以做些什么的，如果当时不必关掉它们，他就可以做些除了靠在这个刚救了自己命的女人的后背之外的事。
他们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尽可能地走小路并不时沿着原路折回，终于设法摆脱了追踪。有一次竹村听到远处传来他判断是无人机的嗡嗡声，于是他们躲在废弃的高架桥下，屏住呼吸，看着无人机的探照灯从头顶水泥的裂隙中闪过。那是令人心惊胆战的四十五分钟——直到V对网络进行了一次全面扫描并宣布已经像往常一样安全后，他们才从藏身处悄悄溜了出来。
当肾上腺素和恐惧都消退了一些后，竹村才想起来问他们要去哪。
“我的公寓，荒坂没有关于那个不起眼地方的任何记录，而且周围还有杂货店——它会是个不错的安全屋。”V回答道，随着摩托转弯而倾斜身体。竹村随着她一起倾斜，就像是呼吸那样轻松。
“V，我们必须分头行动，这样更安全！”
V回头打量了一下他，并摇了摇头。“那太冒险了，万一他们抓到你怎么办？”
“至少你可以逃走！现在，如果我们被抓了，我们就都完了！”他郑重地反驳道，并用枪做了个手势。
“不，我们才不会被抓。”V的脸上带着得意的自信，尽管竹村看出她只是故作轻松。
“你为什么回来救我？”竹村用更平和的语气问道。他们放慢了车速，正行驶在一条无比空旷的小巷中。
“……我不能丢下你。”
“什么？”风依然在耳边呼啸着，他没听清。
“我说了我不能让你死！我会是什么样的混蛋，啊？如果我真让这种事发生了的话！”她说。
“活着的混蛋！”竹村吼了回去，但话语中却没有丝毫怒气。V将摩托驶入一个地下停车场，她的义眼再次闪烁了一下，入侵监控摄像头以隐藏两人的踪迹。她把车停在了一个集装箱后面，并将它推到了一堆垃圾中。
“看起来我们两个都成了活着的混蛋啊。”V看着摩托车隐没在垃圾堆中，严肃而满意地自语道。这辆摩托是V最珍爱的所有物，是来自她故去的挚友的母亲的礼物。竹村站在一旁注视着金红相间的车身逐渐被垃圾掩盖，他持枪的手轻轻垂在身侧，食指仍然靠着板机互环，随时准备开火。
V直起身子，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走吧，我已经对网络做了暂时性的改动，我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竹村以不到两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在外套下调整着武器的角度，确保必要时他能立刻掏出枪——现在没有必要惹人注目。谢天谢地，趁着电梯里空无一人，他们赶忙溜进轿厢。在按下楼层按钮之前，V从左手腕抽出个人连接线接入了电梯控制面板。
“电梯会扫描你的权限，得伪造一下。”她解释道。
“嗯，我们很幸运，你是个聪明的小贼。”竹村说道，一丝微笑牵拉着他紧绷的面部。V也对他笑了笑，竹村确信这比自己的笑容真挚多了。虽然关于小贼的笑话到现在可能已经有些过时了，但感觉还挺合适。二人一言不发地等待着电梯上升到目的楼层，新闻播报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
“突发新闻——荒坂华子已经成功被荒坂特工从绑架者手中救回——目前绑架者仍然在逃。”
竹村拧紧眉毛，转过身背对那几块明亮的屏幕。他不知道这次花车行动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总之现在他们正在逃命。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但那时候他有计划，有目标，一个可以为之努力斗争的目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求能活到第二天。他不禁咬紧了牙关。V相信他们吗？她是如此的直率、真诚，甚至一见面就向华子小姐道了歉。一切都看起来是如此有希望——直到荒坂特工破墙而入。
“在走廊里低调点，别引起其他人注意。”
“我明白。”
V站在竹村身旁，把身体重心从一只脚转移到另一只，当电梯减速停下时，她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了他。V走出电梯，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漫步走向走廊，竹村则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肩膀，尽力模仿着V那随意的步伐。一个头戴棒球帽的男人向V点了点头，V懒洋洋地朝他挥了挥手，接着打开了自己公寓的门。竹村向这个过路的男人挤出一个近乎友好的微笑，然后跟着V走进公寓。
这地方简直一团糟。
衣服散落在地板上，空瓶子堆满了矮沙发前的小桌，一块看起来像是坏了的冲浪板杂乱地靠在墙角。电视机开着，音量调得很低，屏幕上一个蓝头发的男人正对着一排手臂植入物兴奋地比划着。竹村的目光沿着半开的窗户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个装满黑胶唱片的箱子上。
“你平时就这样生活？”他有些嫌弃地问道。
“嘿！别批评我！最近实在没什么时间打扫。”V回答道，竹村从她的语调中听出了些许窘迫。她清了清嗓子，走到电脑前，在那张陈旧的椅子上坐下。在V打开一个他不认识的程序之前，竹村瞥见她有几十条未读消息。
“你在做什么？”竹村问道，他跨过地板上一个空纸箱，站到了V旁边。V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连接上控制面板，她的义眼又开始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得处理一些事情——在封锁公寓之前，我们只有很短的时间来获取必需品。”
“V，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们都不该冒险。”竹村摇着头回答。他仍然拿着枪，尽管不熟悉这种握法，手心传来的实感依然让他感到舒适。
V撅起嘴，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一下。“你看，问题就在这。我好几天没在这里住了——没有食物，物业还催着我交房租。”
“你甚至连租金都没付？”
“我说过，太忙了！我忙着帮你呢，记得吗？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
竹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不知道V不在他身边时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而且他也不想知道。在四处躲藏的这段时期，竹村一直竭力避免进行任何犯罪活动，但这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从荒坂逃离时，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他什么都没有，他偷盗、欺骗和撒谎——所有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丢弃在了千叶市11区的东西又回来了。不过他可以为自己行为辩解：这都是为了证明他敬仰万分的荒坂三郎被赖宣所谋杀。但是V做了什么？他不愿去想。不仅因为他不想跟一个雇佣兵有关系，还因为他不想和V产生联系。
这是一个复杂的情况——竹村真心地喜欢V。他非常喜欢她的陪伴。V是那么风趣，出奇的友善，而且她的眼神中总是充满着温暖与真诚，使竹村不自觉地深陷进去。他时常想起闯进荒坂工业园前的谈话，回想着那种亲密的感觉。那天在屋顶上，暂时远离夜之城的喧嚣，他们坐得很近，近到脚尖几乎触碰在一起，他们沐浴在夕阳下，向彼此袒露了一部分灵魂。
竹村把身体重心从一只脚转换到另一只脚。
是化学反应——他感受到了，并且他知道V也感受到了。他似乎看见了某种东西即将燃烧前迸出的火花。他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他们是在另一种情形下相遇：假如V还在为荒坂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一个无名小贼，假如他自己的生活也没有失控到如此地步。
“好啦！应该没问题了。会有人把食物送到楼上，租金也付清了。”V长长地叹了口气，断开了她的个人连接。她向后靠倒在椅背上，双手盖住脸，抿紧嘴唇同时微微皱眉。然后她突然安静了下来，双手交叉，肩膀耸起，失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竹村离开电脑桌走到窗前，从半开的百叶窗向外望去，寻找任何可能预示荒坂特工的迹象。他看到数十个人在街上走来走去，聊天，争吵，消磨着时间。据他目前有限感官所能观察到的而言，没有什么异样。
但这并没有使他感觉好些。
“你有武器吗，V？或者任何防御装备？”竹村一边问，一边用手指划过窗沿，试图判断这扇窗户是否进行过加固。不过，即使经过了加固也无济于事，毕竟荒坂拥有这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贫民区小公寓的一扇窗户可拦不住他们。
“有啊，看见那个玻璃面板了吗？在架子旁边？打开它——我得打扫一下了。”V突然起身，她的座椅向后滑动直接撞上了墙壁。竹村对这突如其来的噪音畏缩了一下，V只是耸了耸肩。
“墙壁隔音，这也是我选择这个地方的一部分原因。”V说着弯下腰，开始将地上的垃圾扔进之前竹村跨过的那个空纸箱。
“我敢肯定，这是它仅有的优点。”竹村回答道，然后踢开地上的一件夹克，走向房间另一侧的玻璃面板。V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低声咕哝了一句。黑色的书架从房间一边的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竹村走近时打量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一副拳击手套，几本法语标题的书和更多的空罐子。
“你会法语？”竹村仔细检查着面前的磨砂玻璃门，他伸手轻触了一下控制面板，心想这样门应该会打开。
“我说得还挺流利。因为我妈——”
随着“哔”的一声，门开了。门后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军械库，墙上排列着各种品牌和型号的枪支，全部镶嵌在专业制作的泡沫模型凹槽中。面前的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把小刀，甚至还有一把武士刀。各种类型的弹药箱堆叠在远处的墙角。
“不错，至少我们不会用光子弹了。”竹村看着满墙的武器收藏，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显然V把大量的金钱和时间都投入到了这里。
“你的母亲，她不是夜之城的人？”他问道，把手中的手枪放回桌上，又拿起了武士刀。刀刃锋利，保养得很好。他实验性地对着空气挥舞了一下，是把好刀。
“嗯啊，她来自里昂（Lyon），遇到了我爸之后才搬来这里。”V从房间的另一侧回答。竹村听见她四处收拾东西的声音，她正从地上捡起散落的衣服，再一件件挂到门边的衣柜里。
“喜欢你看见的吗？”V的话语中充满了骄傲。竹村从他正在检查的霰弹枪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V。她正站在门口，双臂交叉着放在胸前。
“非常喜欢。”他停顿了一下，随便V爱用哪种方式来解读他的回答，然后举起了枪，“我们不会不战而退。”这场战斗也许会很短暂，但不管怎样，依然是一场战斗。
V微微一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竹村确信V听明白了他含糊回答中隐含的意思，即使现在真不是适合调情的时候，这些话还是自然地说了出来，他并不后悔。
“我得去拿些补给品了，在这期间你随便玩吧。”V指了指她的武器收藏，然后回到了主室。竹村低头继续挑选武器，他拿起几件，在手中掂掂重量，再顺着瞄准镜向前看，最后选择了霰弹枪和突击步枪。他将枪支调整到自己偏好的状态，然后找到相应的弹药。在走出储物间前，他还将手枪和一把小刀固定在了皮带上。环顾四周，竹村惊奇地发现V不见了。
她不会出门了吧？那样未免太愚蠢了——他们需要让这间公寓保持无人居住的假象。突然，从头顶传来了撞击的声音和几句咒骂，竹村立刻将枪口对准天花板，随后意识到如果那是训练有素的荒坂特工，即使在潜入过程中撞到了头，也不会发出任何喊叫。
“过来帮我一下！”V的声音回荡在浴室里。竹村走近抬头一看，在马桶前的珠帘和淋浴花洒之间的天花板处，一个大袋子正悬挂下来。他放下突击步枪，双手接过袋子。
“公寓之间通过浴室相连，这样子更容易修理水管。”V气喘吁吁地在天花板的黑洞里解释道。
“很聪明。”
V平时梳理整齐的短发此刻已经变得乱糟糟，她从洞口向下爬，在距离地面还有一两英尺时直接跳了下来。竹村伸出手，V沉重地喘着气，拉着他的手直起身子。明明只是随意、自然的身体接触，却让竹村感觉像是被电火花击中。
“好啦好啦，快把袋子拎过来看看我们拿到了什么好东西。”V朝他感激地笑笑，然后打开冰箱。冰箱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V不由得皱起鼻子。
“哈，幸好这里只有啤酒，我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处理过期食品。”
“我也很高兴。V，请告诉我你买到了真正的食物。锯末和塑料使我感到恶心。”竹村说着把袋子搁在厨房的台面上。他打开袋子伸手翻找，对于自己将会发现什么隐隐有些担忧。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当他把东西拿出袋子准备仔细查看时，手中拿着的是一包冻鱼片——“纯正三文鱼！”——包装上的字体似乎洋溢着欢快的气息。V伸手示意竹村把鱼递给她。
“这里只有真正的食物，我的朋友。说出来也许会让你震惊，我的口味可是挑剔得很。”V一边说，一边把六联装的啤酒推到冰箱的角落，以便给其他食材多留些空间。竹村嘲弄地轻笑了一声，然后从袋子中拿出更多的食物——鸡蛋，新鲜的鱼，大米，蔬菜，水果，甚至还有牛肉。
“真的吗？我记得你当时快乐地吃下了那串yakitori。”竹村把食物依次递给V。这些新鲜食材一定花了不少钱，夜之城市面上的大部分食物都是合成肉，以及种在城东农场的生长不足的蔬菜。他之前在藏身处周围的市场采购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并对此深感厌恶。
“我喜欢时不时来点垃圾食品，这可没什么不对的。”V说着把剩下的食材一股脑塞进冰箱。袋子的最下层是一些可以长期保存的食物，竹村对着方便面和速溶汤皱了皱眉，希望到时候不至于沦落到只能吃它们的地步。
“在这座城市？垃圾食品会像子弹那样要了你的命。”竹村把袋子中最后的补给品递给V，她轻声笑着把它们放进柜子，然后轻按了一下合上柜门。
“至少没有子弹那么快，我喜欢慢慢来。”V回过头对竹村咧嘴一笑。竹村摇了摇头作为回应，虽然脸上带着微笑，内心却突然生出一丝忧虑。
死。
V快要死了。
他几乎已经忘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可V却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同样的想法似乎也浮现在了V脑海中，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房间里突如其来的紧张氛围。
“这里只有一张床，不过，我想我们还是轮流守卫吧。”她说着转过身指了指凹陷在墙壁中的那张大床。
“可以，这是最谨慎的方法。”竹村说道，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视整个房间，“这里几乎没有可以做掩护的地方。”的确如此，V的公寓很大却很空旷，唯一可以当作掩体的只有他现在正倚靠着的柜台，放置床的凹室，以及浴室的半边墙。
“没事，这样就足够了。”V坚决地说。她从腰带上抽出另一把手枪，开始检查它是否已经装好了子弹。
夜幕很快降临，黑暗从百叶窗的条缝中渗进房间，爬过破旧的毛毯，轻轻舔舐着竹村的脚尖。他坐在沙发上，一把突击步枪搁在膝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茶。他眨了眨眼，伸手拿起茶杯，试图摆脱不断侵扰着他的困意。喝下一小口热腾腾的液体，竹村开始估量起当前的形势。在那天剩下的时间里，一切都很安静。V在完成最初的准备工作之后继续忙着打扫房间，整理枪械；竹村则在窗户和门之间来回踱步，警惕任何可能表明他们被荒坂发现了的迹象。令他彻底震惊的是，什么都没发生，没有无人机，也没有特工，什么都没有。荒坂没有采取行动只会使他更加紧张和忧虑。他知道他们显然没有完全逃脱。
V在睡梦中动了动身子，翻了个身，发出的动静让竹村往床上瞥了一眼。V蜷缩在床单上，双手握紧拳头，挨着她昏睡过去前摆在枕边的手枪。竹村并不怪她，尤其是在他们度过了这样的一天后。V曾坚持要守第一轮岗，但被竹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原以为V又会就此与他争论起来，没想到她立刻就躺下了。看着睡梦中的V，竹村不禁又一次设想如果自己是在别的情况下与V相遇……他会因为另一种原因而疲惫地躺在V身边吗？答案是肯定的。他们相处时的表情，两人间无声的吸引，还有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再显然不过了。
竹村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他又喝了一些茶，把杯子轻轻放回桌上，然后靠回到沙发上。手中握着突击步枪，他重新将视线转回门口。
第二章
最初的三天是在礼貌和紧张中度过的。在这狭小的空间里，V一改她往日的浮夸作风——竹村不知道这是为了使他的神经免受折磨还是因为什么她自己的其他原因，总之他对此非常感激。她那“脑子里插芯片的彪悍雇佣兵”的形象也许能在跟夜之城其他佣兵打交道时派上用场，但在这，在这个感觉正在日益缩小的房间里，毫无用处。V变得更安静了，但仍然保持着那种竹村已经习惯了的幽默和热情，只是比之前更加收敛了一些。他们之间紧张的情绪似乎随着潮汐那样起起落落：这会儿他们坐在沙发上聊天，手肘和膝盖几乎快碰在一起；下一时刻竹村却出现在了房间的另一侧，沉默着一言不发，唯恐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三天的等待，观察，和无声的恐慌。
他们探讨过新的计划，关于接下来该去哪里，如果华子相信他们该做些什么，如果不相信又该做些什么。竹村侥幸地希望华子小姐相信了，并且他们之所以还没被荒坂的追兵发现是因为有华子在背后进行牵制，即使赖宣已经向大众宣告要对绑架者采取最严厉的报复打击。那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毕竟V那匆忙采取的网络入侵手段绝不可能将他们的踪迹从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公司面前完全抹除干净。
静坐了三天，踱步了三天，汗也出了三天。
他需要洗个澡。
洗澡似乎是一件奢侈的事，毕竟在没穿裤子时被荒坂抓住绝对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想法。即使他要在枪林弹雨中死去，也希望自己能够衣冠整齐。
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样一个地步——竹村不再想和V待在房间的同一侧，以免自己闻起来真的像想象中那样糟糕。他的衣服也需要洗一洗，正好他看见厨房台面下有洗衣机和烘干机。当两人之间的紧张氛围再次到达了顶峰时，竹村瞥见V正坐在她的电脑椅上浏览大量的数据，寻找着任何他们可能被发现的迹象。
“V？”
“嗯，怎么了？”V抬起头，同时轻轻揉搓着自己的脸颊，回答道。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淋浴。”竹村说着，指向V旁边的开放式浴室。
“哦好啊，当然，去吧。”她突然站起来，座椅被她起身的力道推得旋转着滑到桌底。竹村现在已经习惯了V对待椅子的粗暴方式，就像这椅子刚刚侮辱了她的母亲似的。V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墙边，从架子上抽出一条毛巾。竹村也从沙发站起来走向浴室，手中却依然握着突击步枪，仿佛这把枪已经成为了他最好的新朋友。
V把毛巾放在洗漱台上，然后指了指洗衣机。“我会把你的衣服也扔进去——这可能会让洗澡水变冷一点儿，不过总比继续脏着好。”
“谢谢你，我……不胜感激。”竹村说着拿起毛巾。这块长毛绒毛巾的白色纤维在他手中出乎意料的柔软。他们有些拘谨而不自然地站在那里僵持了几秒。V偷偷用眼角余光看他，但是一旦和竹村目光交汇她就立刻看向别的地方。竹村咳嗽了一下，然后用胳膊肘指了指敞开的浴室。
“你的浴室有门吗？”他终于开口了，V好像突然重获生机，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站到米黄色的墙壁前。
“哦，天啊，不好意思。它卡住了，我必须——”她花了一秒钟找到正确的位置，接着朝墙上挥了一拳。一扇门突然弹出来，呼哧一下关上了。
“——捶它一下才能让它关上。我平时一直随它这样。”V抱歉地说。竹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得拍另一侧的同一个位置才能打开它。”V又补充道，似乎觉得需要多讲几句话来填充这令人尴尬的沉默间隙。
“洗发水和其他东西都在那儿，你随便用。”
“谢谢，V。”
“不用客气，我，呃，我去那边。”V说着迅速往床的方向走，然后爬上床垫，消失在了竹村的视野里。竹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浴室。门在他面前不顺畅地滑开，他花了几秒调整呼吸，然后拍了拍墙壁，门又在他身后关上了。因为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放置物品，他把毛巾搁在马桶上，接着开始脱衣服。他的动作有点僵硬，关节由于数日缺乏舒展活动而有些隐隐作痛。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拍了一下墙壁打开门，用一只脚把那叠衣服和鞋子都推到门外，然后再次击打墙壁关上了门。
他在一片寂静中站立了好一会儿，感受到头顶通风口吹来的冷风掠过他的皮肤。全身的感官都暴露在空气中，这种赤裸裸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如此脆弱。竹村低下头看着那些嵌入他身体的目前毫无用处的金属义体。反光发亮的银色线条顺着他手臂和腿部延伸，荒坂标志的那一抹亮红也偶尔从眼前闪过。他进行过广泛的义体改造，只是大多数都很隐蔽，不像脖颈处和手部的义体那样明显，他的身体看起来毫无疑问是普通人类的样子。这样平时更容易融入到人群之中，既不会引人注目也不会显露出威胁性。直到他需要展现出那一面。
竹村转过身调节淋浴开关，直到花洒的水量从涓涓细流逐渐加大到喷洒而出。当冲出的水流打在脸上时，他禁不住深深叹了口气，真是温暖又舒缓身心。
尽管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件事上耗费太多时间，却还是享受着热水流经肩膀和背部带来的舒适。洗发水和护发素是他认识的牌子，很昂贵——显然V喜欢在一些小细节上享受奢华。当竹村把一些淡紫色的啫喱挤到手心时，V沐浴的画面突然间溜进了他的脑海。他并没有赶走这个想法，而是继续揉搓着头发，放任这副图像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裸露的皮肤被水润湿，在浴室的灯光下微微泛光，又因为水的热量而透着些许红色。
竹村又叹了口气，然后停止揉搓，在快速变凉的水流下将泡沫彻底冲洗干净。他用毛巾擦干身子，随后把它围在腰间，目光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他的黑发披散下来垂到肩膀，此时两鬓的灰色显得不怎么明显。竹村伸手用指尖穿过头发，试图梳理开缠绕在一起的发丝，然后又用手摩挲着自己的胡须。他需要刮胡子了，新生的胡须正开始发痒，而且他也不怎么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看着沾有细小水珠的胡子在灯下闪烁着细微光点，他不禁开始思考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了。并不是说四十七岁很老，而是，他回想起当自己的胡子还是黑色、眉间也没有皱纹的时候，仿佛就在昨天。
门外清晰地传来洗衣机运作的声音，猛地打破了他的沉思。竹村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没有别的衣服可穿。这可太糟糕了。待在淋浴间里等着直到衣服被烘干是个令人难以接受的选择，热水澡带来的舒适感已经开始渐渐消退，而且他仍然需要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
更别提V沐浴的幻象似乎还历历在目。竹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思索着他与V之间的张力。感觉就像是在桌子下面放了一堆火药，而桌面上立着一根点燃的火柴。只需要一点点碰撞就足以让火柴掉落，然后在整个房间里燃烧起熊熊烈火。
竹村转身离开镜子，确认完毛巾已经紧紧地围在了腰上之后，打开了浴室门。
“你还有什么可以让我穿的衣服吗？”他问道。
竹村说话的时候，V正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咽了口唾沫，又眨了眨眼睛。此时此刻，竹村有那么一点点以观察自己几近赤裸的身体对V产生的影响为乐。他看着V出神地注视着自己，目光从他的身体游走到他的脸上。在V回过神来之前，他察觉了V眼中毫无防备地流露出来的欲望。
“有，呃，有的。杰克留了些衣服在这，等我一下。”V略显笨拙地缓缓站起来，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在竹村身上又滞留了几秒，然后转过身去翻找床底下的一个抽屉。
火柴，掉下来了。
V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仿佛不敢再靠近他一步，远远地扔给他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竹村单手接住抛过来的衣物，另一只手依然抓着围在腰间的毛巾。
“谢谢你。”竹村说完又回到了浴室里，他换上借来的衣服。先前弥漫着的水汽几乎已经散尽了，镜子中清晰地映出他满意的微笑。
第三章
之后的两天荒坂也没有袭击，毫无动静。一切看起来正在朝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也许他们真的成功逃脱了。新闻中仍然播放着荒坂赖宣对绑架者的威胁警告，只不过随着发生更多的紧急事件需要播报，赖宣出现的次数已经不如之前那样频繁。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没有华子小姐的消息，也没有荒坂的进攻。
每天晚上他们都保持惯例，一个人拿枪看门，另一个人睡觉，与此同时，火柴的火焰开始向火药蔓延。竹村越来越难以将视线从V的身上移开，他知道V也是如此。一场爆炸迫在眉睫，只是他不知道它会在哪一刻发生。
“你之前提过你的母亲，她还在夜之城吗？”吃晚饭的时候竹村问道。他用V的炉灶制作了一顿由鱼肉和米饭构成的简单却美味的饭菜。
“嗯？不，她不久前去世了。”V停顿了片刻说，又咬了一口米饭。
“抱歉，请节哀。你和她亲近吗？”竹村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地从他盘子上的鱼片里剔出一根鱼刺。V叹了口气，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仰头望向天花板。
“嗯，算是吧。我们的关系……有点复杂。”过了好一会儿，V才回答。
“家庭往往是一个人生命中，最难以处理的事情。”竹村思忖着，把米饭压成形，这样他就可以用筷子夹起来了。
“她……她肯定算是个人物。她的小猪仔（petite porcelette）所做的一切不够好，但是上帝作证，如果有人胆敢说一个字，她就会让他们下地狱。”V有些悲伤地说。竹村挑起一边眉毛，放下筷子。
“她的什么？”他的翻译器已经不再工作，就像他其余的义体那样，不过他还是听出了那几个词的法语口音。V俯身向前，摇了摇头，抓起她的酒杯猛灌了一口，然后又靠回到沙发上。她一只胳膊搭在靠背上，侧过身朝向竹村。
“她的小猪仔，”她用酒杯指了指自己，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我。”
竹村也转过身来，现在他们面对面了。
“一个不讨人喜欢的绰号。”他说，V笑了。
“是啊，你真该听听她还叫我什么……那你呢？之前说过你的祖母，是她抚养你长大的？”V用酒杯指向他，问道。竹村笑了笑，坐回沙发上，双手交握，摩擦着掌心。
“是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她收留了我。”
“她对我很好，我也很幸运能拥有她。从军队得到第一笔薪水之后，我将她从千叶市十一区搬到了一个漂亮的公寓，在那里，她可以安然地坐在阳光下。”竹村沉默了一会儿，想起祖母坐在阳台的木椅上的景象，四周回荡着鸟儿的歌声。
“她把你教得很好，听起来你也对她很好。”V评论道。竹村瞥了她一眼，看到V脸上柔和的笑容，他也回了V一个微笑。
“她会很高兴听到这些的——毕竟把我养大添了她很多白发。”
V笑着喝了一口饮料，“什么，你惹了麻烦？难以想象啊五郎。”她说完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竹村耸耸肩，冷冷地回答：“我并非一直像现在这样理智并且行为得体。”
V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手肘支撑在膝盖上，一只手指向他，另一只手摇晃着酒杯，杯中的冰块开始旋转起来。
“当然啦，因为跳进花车然后绑架你老板的女儿正是理性的表现。”V咧嘴笑了起来，竹村嗤了一声，伸手抚平衬衫前襟的褶皱。
“那我们拭目以待，如果成功了，我会说它确实是。”
之后两人陷入一片友好的沉默，吃完晚餐收拾好餐具，没有进行更多的交谈。竹村站在窗前，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凝视着远处的街道。这座城市一如既往地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喧嚣而忙碌，生活还在继续。
“嘿，我觉得这是我们应得的。”
竹村回过头看了一眼V指的是什么，她手中正拿着两瓶酒，并把其中一瓶递给他。
“啤酒？我不认为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可话还没说完，V就摇头打断了他。
“一瓶而已，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当然可以应对这些。”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V抿了一口啤酒。竹村注视着她贴住瓶口的嘴唇，以及她吞咽时喉咙的起伏。
“啊——看到了吗？不会害人的。”V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擦了擦嘴。当竹村拿起另一瓶啤酒并喝了一口时，她的笑容愈加明显了。这是竹村不太熟悉的东西，酒精的味道也不怎么强烈。
“很好。只不过，如果荒坂特工突然闯进来，但我却无法瞄准，那就要怪你了。”他说着，V笑了起来。
“行啊，而且再不喝就要过期了，我可不想浪费了它。”V轻声说道，又喝下一口。她突然垂下目光几秒，咬着下嘴唇，显然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你在想什么？”竹村问道。他喝了一小口啤酒，再次朝窗外瞥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V。V把头歪向一边，坦率地看着他。
“我只是想知道，你瞧，强尼和我一直在争论，”V张口说道，竹村锁紧了眉头。
“银手？他在跟你说话？”虽然他知道生物芯片已经被激活，却从没有意识到V能够与它交流。她很少会谈论芯片，除非这个话题已经被别人挑起了，此外，之前在和竹村交谈时，她从未提起过除了Relic本身之外的事。
V点点头，喝了一小口啤酒。“是的，已经这样很久了——他通常会在房间的边缘闲逛。”她含混地指了指房间，竹村缓缓点了点头。他不知道Relic具体是如何运作的，但他听到这些消息时并不感到意外。维克多——那个救了他们俩命的义体医生，曾经告诉过他一些事。关于芯片正在侵蚀V的神经系统并且最终会从内向外杀死她。
“但这场辩论——强尼坚持认为没有了义体之后，你构不成什么威胁。”她继续说，又抿了一口啤酒。
“你说什么？”
V伸出一根手指示意竹村等她咽下这口酒。
“我表示反对，但他依旧不肯闭嘴，所以——”V一口气喝完了瓶子里剩下的啤酒。
“我想证明他错了。”她说完，轻轻把空瓶子放在他们刚才用过餐的那张桌子上。竹村扬起眉毛，惊讶地瞪着她。
“你是想唆使我跟你打一架吗？”他完全无法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银手确实说对了一部分。没有了义体之后，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致命的、从小就被训练如何去杀戮的人，还有着多年的实战经验。V笑着摇了摇头，朝竹村摆摆手。
“哦，不，我可没有那么蠢，五郎。我只是想也许你可以展示几招，这样强尼就能闭上嘴了。”她说道，双手撑在腰后。竹村皱起眉，喝了一口酒，一边思考一边盯着V。显然，这个银手正在让V心神不安，而且这也确实是一个练习的好机会，让他的身体再次像武器那样动起来。
“我当然注意到了你没有那么笨，V，或许我可以，就像你提议的那样，给你展示几个动作。”竹村缓缓说，摇晃着瓶子里的啤酒，然后喝了一口。他把酒瓶搁在V的空瓶子旁边，一边卷起袖子，一边离开窗户站到床边。V跟在他身后，竹村注意到V一直注视着他手指的动作。
有某些东西告诉他火药已经燃起了火花，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竹村试图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转过身平静地看着V。他站直身子，双手交叉叠在身前。
“试着打我。”竹村面不改色地说。V挑起眉毛，站到他面前，单手叉腰。
“你不准备摆个什么姿势之类的吗？”V说着，夸张地摆出一副空手道架势，竹村摇了摇头。
“不，那很愚蠢。我为什么要像那样站在荒坂大人身边？来试试给我一拳。”竹村见过V战斗，她很大程度地依赖快速破解，竹村从未见过她肉搏，可她却成功地击败了小田。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竹村确实很感兴趣。
V在他面前来回踱步了将近一分钟，似乎是在很严肃地对待这件事。她紧盯着竹村的眼睛，身体与他构成一定角度，使自己成为一个较小的目标。
突然，她挥出一记右勾拳，这一拳带着训练有素的拳击手的所有特征，但竹村却无比轻松地接住了它，然后转动V的手腕拉着她的手臂直接让她转了个身，她的胳膊被扭到背后。
“简单。”竹村在V的耳边说道。V出其不意地往反方向转身，她的肩关节随之不自然地转动，然后掌心向着竹村的耳朵挥过去，想用这个迷惑性的动作让他松手。她几乎就要成功了，只是竹村又毫不费力地制止了她的动作。V显然在脑中又想了某些计策，她奋力扭动身体试图挣脱，而这个动作似乎又点燃了更多火花，竹村把她拉得更近，紧紧锁住她的手臂。
“行吧，你搞定我了，然后呢？”V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通常来说，我会熔断你的神经突触，然后你就死了。”竹村说。V耳边的发丝被竹村呼出的气息吹动，她的身体战栗了一下。
“好吧，只不过你现在没法这么做，所以——”V向后踢了一脚，她的腿勾住竹村的膝盖用力拉扯。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让竹村感觉他的膝盖弯曲了一点，随后他立即反应过来，将V向下推迫使她弯腰，同时膝盖前顶以摆脱她的腿。失去平衡的V踉跄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气。
“现在，你该投降了。”他低声说。
“哈，你看，你没有考虑到的是——”V喘着气，然后突然转移重心借着身体的重量把竹村推到了床边。床沿卡住了他的膝盖，同时V像鳗鱼一样疯狂扭动试图挣脱。为了防止自己的头撞到后面的墙，竹村终于松了手，于是V趁此机会挥动手臂击中了他的肘弯。竹村一下子失去平衡，在后倒的时候设法调整身体的角度，使自己落在枕头上，而不是和身后的架子来个亲密接触。
V跨坐在他身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竹村的双手被固定在他的头顶，V向前倾倒了一点，更用力地按住他的手腕。
“我是个二流的小贼，我们都很狡猾。”她贴近竹村的嘴唇低语，眼中闪着某种光。他们两个都在剧烈喘息着，身体在毯子中间纠缠在一起。竹村迎上她的目光，看见了她眼底跃动的火光。V在他上方换了个姿势，用膝盖支撑起自己，竹村感受到她双腿间传来的温度。他们就这样保持了大约一秒——暂且让V享受一下在上面的时刻，紧接着竹村轻易地抽出手，抓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翻过身，一转攻势。V惊讶地尖叫一声，竹村轻松地把她按在床上，单手握住V的左右手腕，毫不温柔地将它们压过头顶。竹村俯下身子，V的双腿蜷曲在他臀部两侧，她拱起背使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
他们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间里，然后竹村将手指埋进V的头发，向后拉扯使V转过头来，直视他的眼睛。她的嘴唇微微张开，脸色潮红，充满了渴望的神色。眼前的这副景象正是竹村想要享用的，于是他笑着靠得更近，轻声说道：“你还不够狡猾。”然后在一个热吻中继续拉近他们之间微小的距离。
V的全身都在颤抖，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彻底拨动了竹村的神经。她弯曲手指拼命想挣开，于是竹村允诺了。V的双手立刻抓向竹村的领口，手指摸索着隐藏的纽扣。在刚才的搏斗中，她的上衣边缘已经滑倒了腰部，竹村把它向上推得更高，手指沿着她柔软的皮肤滑动，抓住她的腰，更热烈地亲吻着她，他们的牙齿相互碰撞。竹村转动身体好让V更接近他的衬衫，V解开了最后一个扣子，把衣服褪到肩膀处，然后顺着他的手臂向下扯。然而衬衣在手腕处突然卡住了，竹村这才想起袖扣的存在，他开始挣扎着解开这颗银色的扣子。这对袖扣是荒坂大人赠予他的礼物，他一直非常珍惜它们，可此时此刻，他却希望它们被丢在安全屋和那里的其他东西一起烧成灰。
“老天，”V的手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滑动。
“怎么了？”他问道，依然摸索着袖扣。
“你……”她喃喃道，手指划过竹村精炼的腹肌。V的指尖传来阵阵炽热，似乎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火焰的痕迹，竹村终于解开了袖扣，随意地把衬衫丢到地上。
“我怎么了？”他问道，低头凝视着V。
“你真是令人惊叹。”
竹村温柔地笑了，伸出手轻轻抚摸V的脸颊。
“我说过，你讥讽我太多次了，V。”
V摇了摇头，“Valerie——还有，我不是在嘲笑你，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她停顿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好吧，除了日野秀智，不过现在就先别提这个了。”
“我几乎已经把它忘了，可是现在你又提起来，Valerie？”从竹村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Valerie的脸似乎更红了。竹村俯下身子，托起她的下巴，扳住她的脸正对自己。
“那么，我该对此做些什么？”他沉思着说，轻柔地将她的头拨向一边。Valerie喘着气，嘴唇微张，双臂弯曲着放在床单上。竹村紧紧地盯着她。
“如果，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的话，操我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Valerie喘息着在他身下扭动。竹村笑了，很高兴她理解了这是在请求她的允许。他原本打算挑明了说，如果Valerie没有意识到这点的话。
“嗯，是吗？”他的声音低沉，同时又带着几分戏谑。V再次在他身下扭了扭，然后沮丧地叹了口气。
“天啊，五郎，是要我求你吗？”她小声地说，脸红得更厉害了，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
竹村缓缓点了点头，仿佛是在考虑这件事。
“只有在像你这样的情况下才会有所帮助。”他说着，用拇指轻轻抚摸Valerie的嘴唇。他的触摸让Valerie的身体随之震颤，她闭上眼，胸口随着每一次呼吸剧烈起伏。
“真该死，五郎，求求你操我，求你了。”她轻声道，比起说，更像是一阵呜咽。这声音让竹村颤抖了一下，他把拇指滑入她的双唇之间，感受到她炽热的舌头在舔舐他的皮肤。
“我该怎么拒绝你呢？”竹村低语，手指在她的口腔内滑动。Valerie娇喘着微微后退了一点，她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竹村。
“哦，意思是你不想要？”她微微拱起背，晃动臀部好让自己温暖湿润的中心贴住竹村的勃起。竹村喘息了一下，又把她拉回来，直到他们的嘴唇相距只有几厘米。
“我想要，我只想在你里面，让你尖叫，操到你失去意识。”竹村缓缓说，他的手顺着V的身体侧面向下滑动，然后紧紧捏住她的屁股，手指伸进内裤的柔软织物之中。
“操，”V喘息着闭上双眼。竹村松手放开她的下巴，开始粗暴地拉扯她的上衣。陈旧的布料裂开了，他把撕破的衣服甩到地上。Valerie笑了起来，她裸露的乳房紧紧贴着他。竹村的手再次顺着她的身体向上滑动，捏了捏她柔软的胸，然后试探性地揉捏起她的乳头。Valerie倒吸了一口气，扭动身体伸手戳进竹村的头发，一把扯开他的发髻，一缕缕落下的头发垂在他的脸颊两侧。
Valerie激烈而热切地吻着他，长长的指甲刮蹭着他的头皮。竹村呻吟着，Valerie的舌头滑入他的双唇之间，他喘息地更剧烈了。竹村把她推倒在床上，依然保持着接吻的姿势，然后放开她的乳房去解皮带，手指的动作由于欲望的强烈冲击而有些笨拙。皮带扣比袖扣更容易解开，他让松开了的皮带就这么挂着，然后去解裤子上的纽扣。Valerie的手指突然出现在那里，扯着他的拉链，把他的裤子褪到大腿上。竹村有些不情愿的抽身脱下裤子，直到它在脚踝处卡住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穿着鞋子。他懊恼叹了一口气，把腿晃到床边，解开鞋带，把那双半系着鞋带的鞋扔到地上，最后挣扎着脱掉了裤子。
一条短裤从他头顶飞过，加入到地上越积越多的衣服堆里，竹村也扯下自己的内裤，快到布料似乎要对这速度表示抗议。他快速翻回到床上，握住Valerie的脚踝把她拉近自己。她发出一阵笑声，但很快变成了呻吟——竹村又给了她一个炽热的吻。他的手继续在她的身体上游走，似乎难以决定应该把手停留在何处。Valerie把一只手伸到他的脖颈后面，抓挠着他的头发。竹村发出一阵愉悦的呻吟，整个身体略微前倾，调整了一下臀部的角度。他还没有进入她的身体，挺立的性器只是沿着她湿润的入口滑动。竹村的手臂环抱着她的腿，紧紧抓住她的大腿，Valerie呻吟着，手指在床单上蜷缩得更紧。
“……操，五郎，”她喘着气说，当竹村再次从入口划过时她忍不住拱起背，“五郎，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请你操我吧。”Valerie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指甲更用力的嵌入他的头皮。
调戏确实很有意思，但这副受挫的样子却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所以没再多说什么，他就完全进入了Valerie的身体。席卷而来的愉悦感让她叫出声，她的手指抓住床单，当竹村又一次用力插入时，她忍不住咒骂了几句。竹村把她的腿向后扳动，调整到一个能让他更加深入的角度，他的指尖几乎快嵌入她的大腿。竹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在一开始就用力过猛，好好地感受一下被Valerie的包裹的感觉——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而她却已经为他付出了那么多。
他想起了把她从垃圾场拖出来，并送到诊所之后，维克多告诉他的一些事。当她还在康复的时候，有天竹村向维克多问起她的状况，用了“Valerie”指代她。维克多摇了摇头，“V——她只让她爱的人叫她Valerie。我确信她肯定很感激你把她从垃圾堆里捡出来，不过我可不指望她会允许你那么称呼她。”
所以她成了“V”。
只有现在，Valerie回来了，她正用迷离的眼神望向他，脸上带着极度的欢愉。
竹村放开她的大腿，俯身向前，用一边的手肘支撑自己，另一只手伸向Valerie，去够她的手指，然后与她十指相扣。她发出一声颤抖的叹息，竹村又吻住她，把下半身的动作放慢到更温和一些的节奏。Valerie的双腿在他们做爱时缠在他背上，脚踝扣在一起。Valerie呻吟着，他们的身体一起律动，动作几乎完全同步。虽然只过了几分钟，感觉却像是幸福至极的几个小时。竹村拉着Valerie和他一起坐了起来，她抓住他的肩膀，双腿随意地搁在他身体两侧。竹村从肩膀上拉开她的手，握了一会儿，然后让她转身。
“跪下。”他说，她急切地服从了，转过身去，匆忙地把毯子推到一边。竹村抓住她的臀部，粗暴地把她拉近，当她那湿滑的温热再次紧紧包裹住他时，他从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阵满足的声音。他脚趾蜷缩在毯子里，闭上眼睛，手指紧抓她的髋骨，每一次顶入的同时都把她用力往回拉。房间里充满了他们身体碰撞所发出的淫靡的水音，还有Valerie那愉快到近乎呜咽的喘息声。
竹村的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背往上滑动，这样不用伸太远就可以把手指再次埋进她的头发里。她转过头来看着他，满脸通红，她的舌尖从唇间伸出一小截。他喜欢眼前的情景，每一次粗暴的抽插都仿佛让他冲向了愉悦的峰顶。竹村把她的脸埋进枕头，用空着的那只手拉住她的胳膊，这样他就能完全掌控做爱的节奏。Valerie的另一只手缠绕在床单中，她用力地拉扯着以至于布料变得有些松垮。她娇喘着，呻吟着，语无伦次地咒骂着，不断地乞求着更多，即使在床不断发出的吱吱声中也能清楚地听见。
她叫得很大声，竹村喜欢这样。他扯着Valerie的头发，把她的头从枕头上拉起，使她拱起背。她呜咽着，后背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叫我的名字。”五郎粗重地喘息着，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快要用力过度而抽搐，需要放松一下。Valerie又呻吟起来，表情因为爽到极点而有些扭曲。
“叫，我的，名字。”他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同时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撞向她。
“啊，操！五郎，五郎!”Valerie尖叫着闭上眼睛，竹村也呻吟着，几乎和她一样大声。他感觉到她高潮了，感觉到了来自她内壁软肉的颤动，极致的快感使她不受控制地放声叫喊起来。竹村尽可能地保持当前猛烈的攻势，让他内心压抑许久的紧张、恐惧和愤怒通过他们疯狂的性交发泄出来;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快要留下几个淤青。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粘在下巴上，汗珠从胡子上往下滴，此时此刻，除了他们俩，世界上不存在其他任何东西; 没有荒坂，也没有 Relic，只有他们。
他发出一声哽咽，狂乱地释放出一股热流，如此用力以至于他觉得自己的臀部可能要骨折，下体传来的每一阵刺激都让他禁不住倒吸一口气。最后，他终于感到有些精疲力竭，他急促地呼吸着，稍稍放慢了动作。Valerie轻轻地呻吟，她的身体紧紧地环绕着他，然后她再次高潮了，脚趾在床单上蜷曲。竹村等她的身体完全放松之后，才抽出他的性器，然后躺倒在床上; 她也立刻照做，双膝一下子瘫软下来，脸朝下瘫倒在枕头上。
他们躺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平复呼吸。过了几秒，Valerie从枕头上抬起头看着竹村，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颊像樱桃一样红润。
“感觉好点了吗？”她喘着气说，竹村发出一阵疲惫的笑声，她也笑了，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和劳累。她翻身侧躺，让自己能更清楚地看着他。竹村伸手把她垂到脸上的发丝拨开，手心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最后托住她的下巴。他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温柔地吻着她，身体因为刚才的完全释放感到有些酥软。
“是的——我想是的。”竹村搂住她的肩膀，把她环抱在胸前。Valerie把手臂搭在他身上，蜷缩在他身边并闭上眼睛，一声颤抖的叹息从她的唇齿间滑落。
他们静静地躺了很长一段时间，Valerie懒洋洋地用手指摸着竹村的胸口，沿着他的义体边缘和陈年疤痕滑动。她感受到竹村的掌心抚过她的后背，粗糙又温暖的皮肤触碰她的肩胛骨，有一种跟她的柔软皮肤不一样的质感。竹村不想打破这梦境般的美好时刻。
“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去守门。”Valerie终于轻声说。她的嘴唇依旧贴着竹村的皮肤，竹村的手指也没有停下，继续顺着她的背抚摸。
“你说得对。”
“嗯，那我来吧——之前所有活儿都是你干的。”她说。竹村笑了起来，然后缓缓坐直，虽然身体有些酸痛，他却觉得很高兴。他转过身面对Valerie，伸手把她从缠绕成一团的毯子和床单中间拉起来，再将她拥入怀中。竹村把脸颊轻轻贴在她胸前，听着她平稳的心跳声。
“很好，但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叫醒我。”他说着，Valerie回过头去寻找她的衣物。她点了点头，捡起她的内裤。竹村又躺了回去，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面，静静地看着Valerie穿衣服。火药已经爆炸了，而燃烧着的余烬依然存在，并且竹村确信它们永远不会熄灭。内心深处感到一阵暖意，他注视着Valerie的每个动作，记忆着她肩膀流畅的线条，还有弯腰捡起上衣时后背弯曲的曲线。她拿起那块被撕破的布片，转过身朝他挥了挥。
“我喜欢这件衣服，你知道吗，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Valerie略微皱着眉头。
竹村哼了一声，“难看的衣服，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给你买一件新的。”
Valerie看起来稍稍有点生气。
“难看？这可是Crazy Thuggz的限量版背心！”她说。竹村皱起了鼻子。
“变成碎片会让它看起来更好些。”竹村回答道。Valerie嗤了一声，然后笑着把它扔到一旁。
“你最好永远坚持你的观点。”Valerie一边说，一边开始在床底下的抽屉里翻找其他衣服。
“那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柔声说道。Valeria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温柔地笑了笑。
“我知道。”Valerie回答道，她声音中饱含的信任让竹村感到非常安心。她弯下身子，在竹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他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她才起身。
“睡吧，五郎，明天早上见。”V悄声说。竹村把枕头调整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然后躺下来，闭上眼睛。